治理校外培訓,，給教育更多作為空間
作者：楊東平（北京理工大學教授）
最近20年以來,，中國的基礎教育除了公辦和民辦兩個系統(tǒng)外,，生長出了規(guī)模巨大的第三個系統(tǒng),，即校外培訓系統(tǒng),，而且出現(xiàn)了一批實力強大的上市公司,。今天中國基礎教育的格局和利益關系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深刻的變化,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，校外培訓成為增加課業(yè)負擔和家庭經(jīng)濟負擔,，助推應試教育的最重要的力量,，已經(jīng)到了“天怒人怨”，不得不變革的時候,。
另一方面,，我們也要看到校外培訓教育在國外通常被稱為“影子教育”，意思是它是為了滿足公辦學校的某些需要,，如影隨形產(chǎn)生的,。比較多的是一種補習教育，或者公辦學校難以提供的音樂和藝術教育,，都可以通過校外培訓來提供,。
在中國，校外培訓一開始也滿足了一部分學業(yè)困難學生的需求,，但是到后來就逐漸偏離了這個方向,，惡化了整個教育生態(tài)。現(xiàn)在國家對校外培訓機構的治理就是要把被抬得很高的水平面降下來,，降到原來的初始位置,。這種治理的思路是有價值的,，當然治理的難度是非常高的。但是我相信這是一個過程,，我們要逐漸面對和解決各種問題,。
需要注意的是，當校外培訓回歸理性后,，教育的矛盾就會轉移到公辦學校之內(nèi),。所以,，今天我們還是要重新回到以公辦學校為主的軌道上,，來解決各種教育問題。
首先要確保學前教育不被超前教育,、提前教育所裹挾,。我們看到中國的校外培訓系統(tǒng)不斷下沉，越來越低齡化,，下沉到給2—3歲的幼兒做各種思維訓練,。在這方面我們要有更堅決和更強有力的措施，避免學前教育被培訓所裹挾,，甚至通過學前教育的立法,。例如，可以規(guī)定英語,、心算,、作文、速讀等類型的補習,，都不能招收6歲以下的幼兒,，違規(guī)者要被處以嚴厲罰款。我們必須要有非常清晰的規(guī)則,，才能夠阻止事態(tài)的惡化,。
其次，要改善小學的教育生態(tài),，歸根結底就是減負的問題,。小學做到真正的減負，要取消公辦學校的唯分數(shù)評價和超綱的考試,。在國內(nèi)一線城市,，有的公辦學校最后一道題是奧數(shù)題，這完全是違規(guī)的行為,。這種現(xiàn)象必須徹底改變,。學校不能說一套做一套，說是要減負,，卻還是搞這種超前,、超綱、超難度的教育。
另外非常重要的是需要剎住公辦學校教師的有償補課,，這也是很多家長最大的擔心,。校外培訓被治理后，會不會導致培訓轉移為在校教師的有償家教,？這種可能性較小,，但仍要加強管理。在校教師的有償家教是違規(guī)行為,，是國家明令禁止的,。如果這個事情做得不徹底，就會使校外培訓仍然變相生存,。
我們還要面臨的一個挑戰(zhàn),，就是治理校外培訓后學生的生活如何安排，特別是在假期階段,。過去家長有一個比較簡單的選擇,，把小孩子送到培訓班去，畢竟這可以分擔看護孩子的問題,。所以當下及未來我們面臨的一個新情況,、新問題，就是我們的政府,、學校和社會要承擔更大的責任,，要擔負起學生的課外時間的服務。
最近,，上海,、北京等地已經(jīng)推出暑期托管服務。例如,，上海市小學生愛心暑托班,，由團市委、市教委牽頭,，包括衛(wèi)健委,、體育局、總工會,、婦聯(lián)等各機構共同參與,，覆蓋了16個區(qū)，一共建立543個辦學地點,，為大多數(shù)小學生提供一個課外活動和托管的場所,。這種社區(qū)服務應該是社會的常態(tài)，一個學習化社會,、一個兒童友好型社會的常態(tài),。國外的一些做法也可以借鑒,。例如，丹麥每個社區(qū)都有青少年俱樂部,，包括足球,、手球、網(wǎng)球,、游泳等項目,，而且離家很近，學費也不高,。像這種社會服務在中國還不普及,，所以可能是今后非常重要的發(fā)展方向。
我們的家長也要意識到,，當下教育生態(tài)的轉變也可能是我們培養(yǎng)孩子自主能力非常重要的機會,。我們知道不少國家學生的寒暑假的時間是非常長的,，將近有三個月左右,，為什么設計得那么長呢？就是為了讓學生走出學校,，發(fā)展自己的興趣,。所以我們的家庭、學校,、社會組織都需要共同幫助學生安排設計有價值,、有意義的活動，幫助學生走進自然,、走進社會,、走進職業(yè)生活。
對于中學生而言,，可以讓他們學習自我管理,，確定一個假期的目標：讀多少本書，自學哪些內(nèi)容,，參觀多少個展覽,，參加一次旅行，等等,。同時可以確定一個個人的研究項目,，比如研究家譜、社區(qū)調(diào)查,、村落調(diào)查等,。此外，還可以利用假期多參加公益活動,，既可以參加社會公益機構的活動,，也可以自我設計一些公益活動,。比如說幫助老人學會使用電腦和掌握使用手機的APP，幫助家長建立一個手機的通訊錄等,。如果孩子們到企業(yè),、商店、農(nóng)村進行一次生活體驗,，也是非常有價值的經(jīng)歷,。這些都是比刷題更重要的學習，會使這個暑假更具有價值,。
